“社会企业正在转变企业做事的方式。数据显示,机构正不断扩大规模,同时为个人和社区的生活带来有益的改变。”英国社会企业联盟首席执行官彼得 霍尔布鲁克(Peter Holbrook)如此评论道。

霍尔布鲁克提到的数据来自于该联盟最近发布的一份2015年度研究报告。其中显示,在过去一年内,英国有52%的社会企业营业额增长,39%的社会企业将业务扩展到了新的地区,59%的社会企业开发了新产品或新服务。而另一组数据更值得关注:在英国所有的社会企业中,来自于公共领域 —— 如政府采购合同等 —— 的收入比重,已从2013年的52%增长至59% ;而通过向公众出售产品和服务赚得的收入,则从63%降至58%。

不难看出,英国已然建立了一整套促进社会企业发展的体系。仅从社会投资市场来看,英国有世界上第一家社会投资银行“大社会资本”、发行了第一个社会影响力债券“彼得伯勒社会影响力债券”,并成立了首家服务于社会企业的社会证券交易所。目前在英国,运营中的社会影响力债券就有25种。英国政府公民社会部部长罗布 威尔森(Rob Wilson)表示,英国政府正在推进“社会价值法案”(Social Value Act)和英国社会企业联盟发起的“道德消费运动”(Buy Social campaign),后者鼓励民众购买道德产品与服务。

威尔森表示:“政府方面希望为慈善组织和社会企业释放更多提供公共服务的机会,为该部门开放公共资金与合同。我们都清楚,无论中央政府还是地方政府,都不是万能的。我们需要新思维、新想法和解决大型社会问题的新方式。”

在过去20年里,英国构建了一个涵盖法律模式、政府采购政策和金融产品的社会企业及社会投资生态体系,而相关智囊团和中介组织及机构的出现,使得社会企业和社会投资成为英国经济复苏的动力之一,而国际化的现实世界也使得英国以和他国同道者密切联系,共同寻求解决社会问题的可能。英国文化协会(在中国作为英国使领馆的文化教育处开展工作,)正担任了这一使命。

经验移植

贵州丹寨隶属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是21个少数民族聚居之地。如何借助商业的力量改变苗族、侗族女性的经济收入与社会地位,晟世锦绣提供了一种思路。

晟世锦绣以社会企业的方式构建了从村寨工坊、到培训基地,再到文化工厂的锦绣生产体系,培训数千人的女性生产队伍,并开发了服装、包具、饰品、家居四大品类的手工产品。而刺绣与蜡染手艺作为文化的载体,以审美兼具功能性将手工业者、村寨社区和设计师与消费者连接起来。2015年,晟世锦绣将以村寨故事为品牌在全国推出连锁店。

对于商业模式的探索并非一蹴而就。作为2014年英国大使馆文化教育处社会投资平台上脱颖而出的企业之一,晟世锦绣在资源和视野上都得到了提升,以尊重文化与商业力量之心,切实改善当地女性生活。

2007年,由英国大使馆文化教育处与中央编译局合作出版的《透视社会企业:中国与英国的经验》第一次系统地介绍了社会企业的概念。从2009年开始,英国大使馆文化教育处又以社会企业家技能培训项目培训社会企业实践者,帮助他们了解社会企业的概念以及学习财务、品牌建设;优化商业方案、提升管理技能以及提高新媒体应用等技能。

2013年,英国大使馆文化教育处启动社会投资平台,引进增爱基金会、创奇玖玖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南都公益基金会等投资机构,与社会企业进行对接,以竞赛方式为成功企业提供投资机会与专家辅导。

到了2015年,英国大使馆文化教育处与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公益研究院共同成立“中英社会企业与社会投资研究中心”,利用英国资源,让中国的社会企业更多地与国际接轨,以推动和激励中国社会企业和社会投资的发展,从而引领全球社会创新。

按照英国大使馆文化教育处社会发展总监于准的说法,希望英国先进经验的引进能帮助中国更好地建设社会企业和发展社会创新。

社会企业在英国的起源可追溯到1844年的“罗奇代尔公平先锋合作社”(Rochdale Society of  Equitable Pioneers),在经过现实的淬炼之后,这家合作社的运作原则及主题精神在1937年被凝练为国际合作社联盟(International Co-operative Alliance,简称ICA)的官方原则。

马克斯?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一书中指出:“近代资本主义进行扩张的动力并不是用于资本主义活动的资本额,重要的是资本主义精神的发展。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只要有资本主义精神出现并且表现出来,那么,它就会创造出自己的资本和货币供给来作为实现自身目标的手段。”

不可否认的是,成熟的商业社会使得社会企业这一新型商业模式得以孕育和发展,而经济活动与宗教思想又密切相关。在韦伯看来:“只有那些具有超乎寻常的坚强性格的新型企业家才能够在面对这样的压力时不至于丧失理智,从而使他们免遭道德上和经济上的毁灭。”对于缺乏相应基础的中国,慈善因名利染上的污点带来对民众爱心的伤害尚未褪去,又如何迎接社会企业中对于盈利追求的自我约束?

从微创新开始

“与其和别人争论什么是社会企业,不如自己做一个给他们看。”Aha社会创新学院(简称Aha)的创始人兼CEO顾远对此这样认为。

早在2006、2007年从事企业管理咨询工作的时候,顾远便了解到社会创新、社会企业的理念。在为各类社会组织提供咨询和能力建设服务时,顾远一直不遗余力地推动社会创新的各种实践,并撰写了许多文章和案例推动这些新兴概念的普及和研究。

在Aha成立(2011年)初期,中国国内对社会创新、社会企业、社会创业家精神这些领域仍然相当陌生。于是Aha将很大一部分工作投入到了知识普及和理念倡导上。Aha曾自建了一个网站,广泛搜集了各类相关资讯、案例、研究报告和各类方法工具,向公众做免费发布。Aha还通过微博、媒体专栏等多种方式进一步普及相关理念。

Aha这个有趣的名字,正是来源于人们发现一个好主意,找到一个新模式,动手做一个新尝试,产生一些新改变从而自然而然地就发出的象声词。这个名字本身就暗示了Aha的使命:让更多人和组织能够获得自己的“Aha一刻”,透过社会创新和社会创业来参与推动社会的进步。

在知识普及和理念倡导的同时,Aha还直接为众多的社会创新者和社会创业者提供能力建设支持。2011年,Aha在“芯世界”的支持下开发了国内第一套社会创新能力建设系列课程——“社会创新七步走”,并在“芯世界”、英国大使馆文化教育处、友成创业咖啡等推广。

而在这一过程中,顾远渐渐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作为各种社会创新、社会创业比赛的评委和顾问,在不同场合常常发现获奖者只是那么几家。这意味着资源分配的极度不均衡——社会资源更愿意投入到已经快速发展或者已经成熟的机构,而那些最需要支持的社会创业者和创业机构却往往不被关注。长此以往,行业的发展将成为无源之水。

对比商业领域,随着国内创业浪潮迭起,与商业公司配套的天使投资、训练营、孵化器也随之迅猛发展,但在社会创新领域却还鲜有类似的机构和服务。为了弥补行业发展的这一“断层”,Aha在2013年年底推出了“Aha社会创业加速器(Aha Impact Accelerator)”,为教育、文化、助残、环保等领域的社会创业机构提供创业加速辅导、同伴学习网络、社会投资对接等服务。

为社会创新和社会创业服务的Aha从一开始就把自己设计成了社会企业,用能力建设、创业加速等的收益支持机构的可持续运作,而不像传统的公益组织那样必须依赖外界的资助来维持生存发展。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勃兴, Aha未来将会为更多依靠互联网技术创业的社会企业提供服务。

管理大师德鲁克认为,与技术创新相比而言,(社会)对社会创新的需要甚至可能会更大。在实践中,人们更能容易看到这样的例子。以Uber为代表的共享经济在全球范围内掀起的热浪,使得人们看到模式创新的破坏力。其实,在英国国家科学艺术基金会首席执行官周若刚(Geoff Mulgan)看来,此前欧洲就有很多家拼车服务的非营利组织,但是因为规模小、影响力小而并不为人所知,但Uber采用了商业模式运作,促动全球城市出租车行业将为之所变。

商业的力量不可小觑。我们在观察中国社会创新的生态环境中发现,与英国社会对社会创新形成合力不同,中国的社会创新缺乏共识和规划,各方的需求各不相同:政府倡导社会管理创新;企业将其视作CSR升级版;而NGO、NPO有向社会企业转型的需求。而在顾远看来,中国目前处在社会转型时期,在各方就社会变革缺少共识的现状下,推动社会创新发展更为现实的手段是在社区层面鼓励和推广自下而上的各类“微创新”。

社区,天然上是一个可以促成各方合作的场景,最容易发现民众的需求,也最容易看到创新带来的真实改变。这不失为一条推动社会创新深入发展的一条捷径。最近几年,中国的各级地方政府越来越关注社区建设和社区服务,企业重视社区关系,也期待从社区中发现需求和商机,众多的社会组织也通过社区开展具体工作。

在社区这个子系统中不断推动微创新,既能现实地解决许多社会问题,也是一种对多方合作机制的探索过程,和公民参与社会治理的一种实践,从而能够推动整个社会生态环境的改变。

文:IT经理世界杂志记者 郑悦
来源:《IT经理世界》杂志网站

编辑:英国大使馆文化教育处社会企业项目组